“他岛上人有问题?”
洛婉清立刻反应出谢恆话语不对,谢恆点头,回忆着今日入岛时看到的守卫:“这上面的守卫绝大部分是士兵。”
洛婉清一愣,谢恆摩挲着玉石,缓声道:“士兵常年接受训练,站姿步伐与常人不同。今日岛上侍卫,听口音大多来自西北。”
西北的士兵,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南流风岛?
洛婉清立刻意识到不对,忙道:“如果是整个流风岛守卫都有问题,那我们得调人。”
“我调了。”
崔恆笑了笑:“方才我已经让追思传信出去给朱雀,调集整个江南道监察司司使,必要时,连同司主从东都一并请过来。”
“追思可以吗?”洛婉清有些诧异,他们进来这么困难,追思可以出去?
“追思已经熟路,”崔恆解释,“天上飞的总是简单些。”
知道崔恆将一切安排好,洛婉清放心几分。
她低头看着面前人,想了许久,终于道:“那……一起上床休息吧。”
说着,她便从小榻上下来,走向床边。
谢恆坐在小榻上不动,洛婉清回头看他,见他似在想什么,顿时硬气起来:“是要我过来扛你?”
“不敢。”
谢恆知道她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性子,倒也不和她强,自己从榻上走下来,跟着她到床上。
洛婉清站在床边不动,谢恆转眸看她一眼,便明白她的意思,点头道:“明白,我是伤员,身娇体弱,需要柳司使贴身保护。”
说着,谢恆掀了被子,便往里侧一滚,捋了捋干了大半的头髮,将手放在身后,高兴道:“还是大床舒服,睡了。”
洛婉清见他闭眼,也掀了被子躺下。
两人静静躺在床上,洛婉清却是睡不着。
她反覆想着崔恆的话,她知道有些事不能触碰,可是她又明显感觉到,许多事情的变质、不可捉摸。
她安安静静想了许久,终于才开口,提及了那个人:“今日李归玉用了子母蛊是吗?”
谢恆一顿,便知她是想问什么,他闭着眼睛,有些不甘道:“嗯。他是全力与你一战,但没舍得下死手。”
洛婉清没有出声。
他们都明白,对于李归玉来说,他若让着她,那是李归玉对于洛婉清的怜爱。
然而他若全力以赴,那便是另一层含义。
他将她当做对手,他奋力一战,他承认她的成长,接纳她的如今。
洛婉清或许不明白,但谢恆清楚,对于李归玉而言,与她一战,比让她更难。
他让她一日,她于他心中,是洛婉清一日。
视她为对手一刻,她于他心中,便更近柳惜娘一分。
“他比你想象爱你。”
谢恆语气淡淡。
洛婉清沉默下来,过了许久,她才轻声道:“所以你为我引蛊。”
不仅是因为担心她,更是因为想介入她的生命,介入他们两人之间。
谢恆听着他的语气,突然意识到她想说什么。
他抿唇不言,翻身背对着她,低声道:“这是我的事。”
这话出口,他心上突然涌出几分酸涩。
他知道的,其实对于洛婉清而言,她想要的只有崔恆。
那个只出现于暗夜,没有任何负担,与她更像是露水姻缘,连他的脸、他的名字都不知道,早晚要分道扬镳的崔恆。
她不要他的情谊,她隻敢要他像玩笑一样的“随心。”
他不知道为什么,突生几分害怕,低声道:“引蛊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,休息几日就好,你也别放在心上。”
然而越说越觉欲盖弥彰,他生生止住解释,背对着她,一时有些心凉。
突觉有些疲惫,倒也无所谓结果了。
他静静背对着她,等着她审判,许久后,他终于听她开口:“崔恆。我只是恨他。”
崔恆一顿,感觉洛婉清从背后抱住他。
“有一日,我会杀了他,杀了郑平生,”她额头抵在他背上,仿佛做梦一般,轻声呢喃,“等未来,公子得成大业,崔氏沉冤昭雪。崔恆,”洛婉清闭上眼睛,“到时候,我就可以看见你走在阳光下的样子了。”
崔恆没有说话,过了片刻,他轻笑一声,还是问:“杀了他,就会忘记江少言吗?”
洛婉清动作微顿,崔恆看着墙壁,平静开口:“惜娘,我在乎的从来不是他生或死,而是于你心中,我是不是最重要那个人。”
“我只是恨……”
“那也很重要。”
崔恆打断她,疲惫闭上眼睛:“惜娘,我这人贪心得很,我不仅希望你心里有我,还希望你心仅我。若我与杀他二选其一,你能选我之时,我怕才会甘心。”
可他知道她不会这么选。
他或许也等不到那一日。
只是这样一想,便觉心上酸涩弥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