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婉清说着,慢条斯理道:“我只能说,我给了所有人一个机会。”
“你这话太奇怪,”张纯子听不明白,“你给了谁,给了什么机会?”
张纯子话刚说完,不等洛婉清回话,就“啧”了一声,随后便道:“有人来了,老朽走了。”
说着,张纯子的气息便消失在了旁边。
洛婉清看了隔壁墙壁一眼,他似乎一直生活在这里,可以随意出入任何一个牢房。每次有人来,他便主动消失,似如鬼魅。
洛婉清不免产生几分好奇,只是他消失没一会儿,便听牢狱门口传来开门声,青年玄衣金冠,独身走进牢中。
洛婉清静静看着他进来,等对方站定到她的牢房门前,洛婉清才颔首行礼:“公子。”
“张纯子在吗?”
谢恆没有理会她,提声开口,随即一个老者声音在远处大声响起来,回应道:“行,我走远点儿。”
谢恆眼里带了几分笑意,等了一会儿,确认张纯子走远后,他才半蹲下身,看向牢房中跪坐着的洛婉清,目光落到她折过的蚂蚱上:“在做什么?”
“折蚂蚱。”
“这是枯草不好折。”谢恆意有所指。
洛婉清明了一笑,隻道:“我试试。”
“那现下呢?试出结果了吗?”谢恆询问。
洛婉清想了片刻,颔首道:“试出来了。”
“死心了吗?”谢恆笑着询问。
洛婉清动作微顿,犹豫片刻后,她轻轻点了点头。
谢恆看着她平静的神色,笑容收了几分,不由得道:“会难过吗?”
“尘埃落定,我没有什么难过了。”洛婉清语气平和,隻抬眼看向谢恆,“我就是担心,纪青如今如何安排?”
“在监察司。”
“今日作证那些百姓呢?”洛婉清担心,“郑家可会去找他们麻烦?”
“人太多,没有留任何记录,最重要的事,陛下给郑璧奎放了话,若这些百姓谁出了事,就杀他以平民愤。”
谢恆说着,带了几分笑:“郑璧奎暂时不敢做什么了。”
“陛下不杀他?”
洛婉清明知故问,谢恆摇头,隻道:“郑璧奎将南衙十六卫让了出来,还许诺今年夏天就会将花园修建完毕。”
洛婉清听着没说话,谢恆转头看她:“还有什么想问的?”
“我有些奇怪。”
“嗯?”谢恆歪头,被引起了好奇心,“奇怪什么?”
“今日清晨,公子是在暗示我爆出自己身份告状吧?”洛婉清说起清晨的事,小心翼翼道,“公子不怕我给你惹麻烦吗?”
“我的麻烦不少,多此一桩无甚大碍。”谢恆听到是问这个,不由得一笑,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禁步,坦诚道,“惜娘能恢復身份,于我而言,更是重要。”
“为何重要?”
洛婉清一直没想明白,谢恆对于恢復她身份这件事,似乎一直很是在意。
谢恆想了想,终于才解释:“在你告诉张逸然,张九然是他姐姐,然后让他为了前程不要认张九然时,他质问你,有没有过过这种隐姓埋名、苟且偷生的日子,他说,他不能让自己姐姐过这样的日子,那一刻我从你眼里看到了羡慕。”
洛婉清一愣,随后反应过来,他竟是将这样的细节放在心上这么久。
她赶忙道:“我没有在意……”
“我在意。”谢恆打断她,笑着道,“那时候我就觉得,不该让你过这样的生活。总有一日,你家该平反,你该能堂堂正正站在人前,说你叫洛婉清。他张逸然能做到的事,我一样能做到。”
洛婉清愣在原地,谢恆一笑,随后收敛了神色:“算了不说这些,说重要的。”
谢恆说着,语气郑重起来:“你我的赌约,结束了吗?”
洛婉清闻言,亦是认真,隻问:“公子想做什么?”
“若是结束了……”
话没说完,门口传来焦急的脚步声,朱雀急道:“不好了公子,中御府的人来了。”
听到这话,谢恆神色一凛,立刻小声道:“密钥我改成了你爹用的,用密钥换命。”
说完,谢恆便起身疾步而出。
洛婉清坐在原地,思索着谢恆的话。
用密钥换命……
她一听这话,便明白了谢恆的打算。
谢恆敢让她爆出身份,自然是给了她护身符。
她亮出身份,也就提醒了李宗,她是洛曲舒的女儿。
那个唯一可能知道玄天盒打开方式的人的女儿。
对于李宗而言,她的案子太小,杀她,不过就是维护君主权威,不杀,亦可当作美谈,她的生死并不重要,如果能用玄天盒的密钥交换,李宗并不介意她活下来。
其实不用谢恆提醒,这也是她的打算,只是如今谢恆开口,那就意味着,或许从一开始,谢恆就在等这一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