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她不是幻觉……
谢恆慢慢抬头,目光巡视在她周身。
黑夜里看不清她的模样,隻隐约能见到她的轮廓。
可他记得,方才看见她那一瞬,她梳着妇人发髻。
“崔恆呢?”
他沙哑开口,洛婉清一愣。
她看着面前似乎是神志不清的人,试探着道:“公子,他去了,您忘了吗?”
去了。
谢恆听着她的话,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,下意识道:“他去了?”
“是。”洛婉清听着他有些怔神的话,后知后觉意识到,或许谢恆对崔恆的感情,比她以为的要深。
所以在曼陀罗香构建的世界里,都不肯认知他离开。
她小心翼翼重复着发生过的事,提醒谢恆:“他落水之后,下面全是绞肉的机关,你们隻寻到血肉。”
谢恆听着她平静说着崔恆离去的过往,等她说完,他似是有些缓不过神来,愣愣开口:“你不难过。”
“公子?”
“你心中重要的人去了,”他继续质疑,“才这么几日,你却不难过。”
这话灼得洛婉清心上发烫,疼得滋滋作响。
她抿唇不言,隻挣扎片刻后,安慰自己谢恆没有理智,她不能如此。
她深吸一口气,隻道:“公子,他故去我自然难过,但如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,您用了曼陀罗香,神志不清,还请尽量克制些。崔大人过些时日会从外发动总攻,我奉命前来与您汇合,请公子下令下一步。”
谢恆没有出声。
他终于确认,这是洛婉清,不是幻觉。
如果是幻觉,他不可能幻想出一个如此冷静的洛婉清。
他沉默着,许久后,终于理智强压下一切,闭上眼睛,低声道:给我凝气丹吧。”
洛婉清一听便知谢恆是拒绝了让她诊脉。
凝气丹是监察司常备用来修养元气的药物,每个司使都有。洛婉清立刻将丹药翻找出来,摸黑递了过去:“公子,药。”
谢恆没有立刻出声,沉默片刻后,他有些难堪道:“喂我。”
洛婉清这才想起来,他双手被困,她赶忙凝神,按着谢恆方才声音发出的位置将药送过去。
药物送到谢恆唇齿之间,哪怕她竭力不要触碰谢恆,却还是在那一刻碰到了他的唇。
他的唇似是裂开,干裂的皮划过她的指腹,惊人的热度灼得她心上一惊,洛婉清立刻收手退开,忙道:“属下冒犯。”
谢恆见她躲闪,动作微顿,含着凝气丹没有说话,过了片刻后,他低声道:“你先休息罢。”
洛婉清立刻依言退下,找了最远的角落坐下。
谢恆自己主动进来,不可能让自己受重伤,她倒也不用多做担心。
如今谢恆在,她便无需再多想其他,想多了便是僭越,她得有自己的分寸,于是她也没有再多问,隻安静等在角落里。
谢恆含着凝气丹缓了片刻,感觉舌尖终于恢復了些知觉,尝到了些苦意。
这时房间里传来“咔嚓”一声响动,随后就听铁镣落地之声,洛婉清当即睁眼,便知是谢恆的铁镣被人卸了。
姬蕊芳声音恰时又在门外响起来:“谢灵殊,下一次送药是明日清晨,我会为她诊脉,她若修得阴月经,我会给你药,你也舒服。”
说着,姬蕊芳语气里带了讥笑:“好好把握,你应当不会折磨自己。”
听到这话,洛婉清下意识看向谢恆。
谢恆没有立刻说话,洛婉清听着外面的脚步声,也知道外面还有人。
两人都安静不言,谢恆独自坐在角落,等外面连呼吸声都变远,洛婉清才起身走到谢恆身边,压低声道:“公子,你可好些?”
谢恆靠在墙角,闭着眼睛应了一声。
洛婉清小声道:“现下我们如何安排?”
谢恆没立刻回话,他似是思索,过了片刻后,他寻了一个最中性的问题询问:“你怎么来的?”
听到这话,洛婉清如实禀告自己离开:“卑职接到崔大人传信,言及公子于林间故意被捕进入姬蕊宫,同时给了卑职公子绘製的路线图,让卑职来姬蕊宫与公子汇合。卑职这些时日已诛杀流风岛上西北士兵二百九十九人,姬蕊芳意以最后一人设伏于卑职,卑职便将计就计让她捉拿回来。姬蕊芳欲让谢悯然与我修成阴月经后取我内力,我以言语相刺,诱姬蕊芳将卑职送到公子这里,与公子相见。”
谢恆听着洛婉清的话,分析着外面发生过的事情。
她说崔衡传信,证明洛婉清清不在流风岛,她是白虎司的人,那她可能是被派出来探路。
她说崔衡说他于林间故意被捕,这应该是崔衡为了遮掩他的身份、不让洛婉清发现崔恆和谢恆之间关联撒的谎。也证明洛婉清在她落水后应该见过“谢恆”,那玄山应该带人到了流风岛,目前所有人大概安全。
她一直隻提及自己,所以这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