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闭嘴吧你个混帐玩意儿!”崔衡大骂,“你不找事儿这里谁都不死!”
“你想我死?”
洛婉清听着身后人的话,明白李归玉的意思。
李归玉却是笑起来,像在说一件寻常事:“我邀小姐与我共死。”
“殿下!”
张伯闻言,急急出声:“殿下,您已经走到现在了,拿到东西回去,储君之位非您莫属,您何必为了一介女子枉送性命!”
“张伯,我累了。”
李归玉扫过周边人,目光最后还是回到洛婉清身上,他疲倦道:“如果你能去岭南,如果你能好好活着到岭南,那我就当你我断在扬州,我或许还能走下去。可偏生我听闻过你的死讯,偏生我又再见到你。你太好了。”
李归玉说着,眼里带了水汽:“吃过糖才会觉得人间苦,我本就卑劣下作,你让我尝尽甜苦,又失而復得,你让我怎么放手?我们中间深仇大恨,你不能对不起你父亲,我不能对不起我师父,所以——”李归玉笑起来,朗声道,“来!”
他邀请她:“来杀我,做你最初要做的事。只要你过来,今日你我便有了结。今生无缘,共赴来世,只要你来,我与你一起。”
“如果我不呢?”
洛婉清扶稳刀,问得冷静。
卯时。
洛婉清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。
她知道,只要熬过卯时,她就赢。
卯时就可以开启机关,可以保住监察司的人,她只要拖着李归玉到卯时,她就赢。
然而李归玉明显是看出她的意图,他笑起来:“你娘——”
听到这话,洛婉清瞳孔急缩,随后就听李归玉平静道:“她死了。”
洛婉清手微微颤抖,李归玉笑着看着她,平静又疯狂,淡道:“你娘,你哥哥,你嫂嫂,你女侄,我都找到了,我把他们都杀了。”
洛婉清听到这话,呼吸急促起来:“你骗我。”
李归玉闻言轻笑:“想起来了吗?”
李归玉并不在意她的反驳,他看着她,似在必胜之局:“想起来家人死是什么感觉了吗?想起来怎么恨我了吗?今日是你唯一杀我的机会。”李归玉盯着她,“卯时之后,你杀不了我。我会拿到东西,回去我便会成为储君。”
李归玉开口,洛婉清一瞬便回到梦中上一世。
她背着死去的女侄,跪在岭南土地上,她在服役劳作时,听到他成储君的消息。
“我会荣登宝座,我会高床软枕,我会受无数人拥戴,会名留青史,成为一代明君。”
李归玉一字一句,描述着上一世她见证过的事实。
他的确成了太子、皇帝,谢恆推行的《大夏律》,最终史官记载中、在百姓口中,也成为他明君的勋章。
她的家人真的死了。
而他真的如他所愿。
没有公道,没有结果,洛婉清死死捏着刀,李归玉带了几分期盼看着她:“你甘心吗?”
甘心吗?
她不甘心。
杀他。
她要杀他,她得杀他。
一瞬之间,洛婉清脑子里全是这两个字。
她忍不住提步上前,然而只是一动,就听身后崔恆声音响起:“你不欠他。”
她回头看去,就见崔恆站在门口,平静看着她:“你杀他是为了求个公道,若为他而死,那不是公道。”
“那如果是还我呢?”
李归玉开口,洛婉清闻声看去,就看李归玉绝望看着她,嘴唇轻颤着道:“你欠我一条命,记得吗?”
“那我呢?”
谢恆没让半步,唤住她,语气没有半点情绪。
洛婉清和李归玉一起看去,就见他提步上前。
谢恆慢慢走到距离她最近的圆盘处,朝她伸手:“柳惜娘,若论亏欠,是你欠我在先。”
说着,他缓慢摊开手心。
一隻蚂蚱静静躺在他手中。
那隻蚂蚱明显是刚刚折出,却处处带着岁月的痕迹。
洛婉清愣愣看着蚂蚱,一时有些茫然,李归玉呼吸骤急,众人一起听着谢恆平淡道:“东都竹林,屏风……”
“住口!”
话未说完,洛婉清便觉身后疾风忽至,她本能性拔刀往后,谢恆却先一步急掠而至,将她往后一甩,同李归玉一掌迎上!
两人掌心对上刹那,李归玉便掌为爪,猛地将他拉到身后圆台。
顷刻之间,上万隻弓弩朝着圆台两人急奔而去,李归玉径直扑向台上铁盒。
他触碰到铁盒刹那,整个房间地动山摇,箭雨如瀑。
洛婉清疾退跃出房间,落地片刻,便觉周遭瞬间安静下来,只听旁边崔衡一声惊呼:“阿恆!!”
洛婉清急急止步抬头,随即愣在原地。
所有机关停止,一切都安静下来。
只有崔恆一人站在中间最大的圆台之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