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婉清敏锐察觉这个问题像是一种考验,若是答得不对,谢恆或许会更不高兴。
她一时不敢往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向想,隻想着谢恆平日作风,尽量往公事方向斟酌着道:“公子……公子知道李归玉必定会带我走,也算到崔衡和星灵都会进入死阵,您需带他们出来,但我又必须拦住李归玉,您怕你因子母蛊抑製有失,所以帮我取蛊。”
这个理由出来,洛婉清觉得十分有理,自己都快把自己说服了。
然而话刚说完,便听谢恆轻笑一声,又问:“那我为何冒犯你?”
洛婉清愣愣抬眼,就见谢恆负手上前,微微压身,他周身气息迎面而来,墨金色的眼凝望着她:“我为何吻你?”
“属下,”洛婉清闻言抿唇,心中也升起几分气性,“也想知道原因。”
谢恆不言,他盯着洛婉清,见她似是生气,他想了想,直起身来,转身走向小榻:“你自己想。”
说着,他走到榻边,抖了外套,披在身上就背对着她屈膝卧在榻上,淡道:“你睡床,熄灯吧。”
没想到谢恆竟然就将对话这么突然截止,洛婉清不由得愣住。她还有许多想问,但见谢恆似是疲惫,犹豫片刻后,还是听他的话,将灯灭了之后,去为他找被子。
找了片刻,她才发现房间里似乎只有床上有一床棉被,她便回头想去床上取给谢恆。
只是刚一动,她就听谢恆开口:“我不用,给我我就扔了。”
洛婉清一顿。
平日她不会多想,可这一刻,她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,谢恆这话,有些任性。
这不像是一位上司。
如果是在监察司,谢恆不会告诉她结果“我不用”,更不会怕她不听话,威胁她“扔掉”。
他只会命令她,如果她不遵从,他就直接惩治下属忤逆。
纵使谢恆从来没有惩治过她,但更多是因为,她也从来没忤逆过谢恆。
她对谢恆百依百顺,谢恆为什么会想着要用“威胁”阻止她?
怀疑一旦开始,就无法停下。
她坐到床上,开始思索方才的对话。
他为她解蛊的理由,她尚可理解,可他到底为什么亲吻她?
如果是想转移她注意力,让她不察觉这件事,可早晚是会察觉,多此一举又有什么意义?
而且从到江南来,总觉得谢恆与在监察司时有些不一样。
为什么他一直不肯脱下手套?
为什么追思会听他的话?
为什么会送她口脂,会对她说“愿我佳人,万事如期”?
而且,谢恆一向不动声色,不辨喜怒,李归玉与他又无什么太大私怨,谢恆对李归玉,却总有些敌意。
在密林这一路,做决定……也和过往说一不二的命令语调,有些不一样。
来到江南的谢恆,似乎更任性、更真实、更……温柔。
想到中秋夜那句“观澜与卿同在”,今日船上那他不轻不重一拍,甚至方才他那隐约带了些埋怨的“你自己想”。
洛婉清突然生出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。
但一想,又似乎有些合理。
崔恆是来了江南的,但却一直没有现身。
当初崔恆既然能假扮秦珏,那如今……
他会不会假扮谢恆呢?
洛婉清不由得抬头看向床上背对着她躺着的人,她看着他的背影弧线,突然意识到对方其实与崔恆背影生得极为相似。
监察司每个人的任务在执行时都不允许向非任务范围内的人透露,如果此刻她面前的是崔恆,到一切都疑惑都迎刃而解。
他为她引蛊,是因为担心。
亲吻她,是因为她不顾一切杀李归玉生气。
一想到这个可能,她心跳骤然有些急了起来。
她迫不及待起身想要验证,但又怕自己弄错冒犯谢恆。
挣扎了许久,她终于才做出决定。
她要验。
她不验无法安心。
但她不能冒失,若是出错,谢恆必定重罚。
她想了想,故作安稳躺下,而另一边,谢恆也睁开眼睛。
洛婉清躺在床上未眠,隻静静看着床帐,等了大约一刻钟,她听着谢恆呼吸声平稳,这才起身。
她轻声走到香炉,在里换上迷香,又再等了一会儿,计算时间效用应该差不多后,她才转身走向谢恆。
谢恆侧卧蜷在床上,手放在一侧,睡梦中的他去了平日冷漠戾气,异常安静温柔,像一抹月光落在在榻上,清冷又柔和。
她一瞬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,心跳不自觉加快起来。
哪怕是面对一个可能是“假”的谢恆,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害怕,从进监察司以来,谢恆高高在上与她反覆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太久,久到她本能对谢恆已经有一种畏惧。
好在迷香给了她胆子,她犹豫片刻,终于还是鼓起勇气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