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恆声音微停,洛婉清重复了一遍:“六年前?”
“六年前,琴音盛会那日,谢夫人崔慕华单独入宫,随后以犯上作乱之名被射杀宫中,当日,皇后与太子于内庭失踪,谢司主为救母下狱。”
听到这话,洛婉清不由得睁大了眼:“皇后与太子失踪?”
“不错。”
崔恆颔首,继续道:“不久后,便传来西北战败,崔氏投降的消息,圣上大怒,将崔氏族人下狱。两个月后,边境十城已经陷落,铁骑直抵和玉关,王氏死守在和玉关,给了东都和北戎议和的机会。陷落的边境十城中,乃天险据要之地,攻打极为困难,内外交困之下,朝廷决定割让边境十城。”
“这时,由谢恆给出了追查皇后太子的线索,以此换取了自己出狱的机会。他出狱那日,皇后被赐死于宫中。隔两日,崔清平出现在东都。”
洛婉清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清晰阐述过往,她有些消化不了。
所有人都知道崔氏叛国投降,但从时间线看,崔氏叛国之前,太子和皇后就已经出事了。
若她过往听,根本不会有任何阴谋遐想,然而如今她直觉觉得有什么不对。
她回忆着过去所有信息,思索着道:“我知道。他回来那天……我刚好离开东都,我见过他。”
“他在清晨叩开宫门,要求出兵,宫门打开,他进了宫,之后就没出来。”
洛婉清一愣,不由得道:“没有人见过他?”
“他在宫中赐死,没有人见到过他。他死之后,崔氏族人越狱,司主于青云渡带领崔氏旧部斩杀越狱子弟,随后建立监察司,判决监斩余下崔氏族人,之后,《大夏律》废除成为禁书,大夏割让边境十城,王氏一族至此大兴。”
崔恆平静说着,然而不知为何,洛婉清看着前方提灯夜行的青年,却感觉到一种骨子里透出的哀。
她很想上前宽慰,但怕冒昧。
她克制着自己上前的欲望,跟在他身后不远处,垂下眼眸:“这些事与我父亲有什么干系?”
“紫云山上,你不是听到了郑璧月的话吗?”
崔恆提步带着她走到门口,重新给她带上眼布,让她抓住自己的衣角,领着她在机关声中走出密室,平静道:“崔清平在大战前夕,曾经派心腹从边境押送了一个重要的东西,假作普通货物,由张秋之押送到扬州,这样一个普通镖师押送的东西,却惊动了风雨阁出手,过去,监察司一直在找这个东西。”
听到这里,她突然联系了起来,不由得抓紧了崔恆的衣袖。
她抓得太紧,紧到手心发疼,她克制着自己,平静道:“李归玉也是在找这个东西,所以他蛰伏在我身边五年,就是为了这件事,也是为了这个东西,逼死我爹。”
“或许吧。”
夜风吹过来时,温热的手掌同时平静握住她的手。
洛婉清微微一颤,感觉一股暖意从崔恆手上传递过来,她不忍收手,安慰着自己,这是因为她不能视物的缘故。
她由他拉着,引着走在路上,他声音平稳:“你在扬州报案时,司主便察觉不对,将洛曲舒单独立案,所以关注上李归玉,之后李归玉进入监察司受审那夜,我们便清楚东西最终是由张秋之交给了洛曲舒,而且李归玉眼中,那是一个物证。可见当年,李归玉在战场上知道了些什么,崔氏叛国一事有蹊跷。而这物证还事关王郑两家,所以他们一直在寻。”
“那他拿到拿东西了吗?”
“我猜他没有。”
“为何?”
崔恆一笑,隻道:“陛下一直在找那个东西,我从郑璧月口中知道了一点消息,大概推测出来陛下眼中那是什么。很有意思,”
洛婉清跟着崔恆,感觉崔恆将她拉到长廊台阶上,替她穿上鞋,随后领着她往外走。
他没有给她取下眼布,她不知道他的意思,也不敢出声,只能在黑暗中跟着他,感觉夜风徐徐,听他继续道:“从郑璧月和李归玉的口供里,那是证物。可是在陛下眼中,那似乎是一个宝物。但无论这是什么,只要李归玉拿到,他愿意献给陛下,那太子之位,必定是他无疑。可他没有任何动作,他唯一与之相关的行为,隻与你父亲有关,你爹死后,他对此再也没有涉及,他似乎确信,只要你爹死了,这个东西便再也不会出现。”
“如果他拿到了东西,至少该做点什么。所以现在,他应该是没有拿到。”
洛婉清闻言明白过来,想起风雨阁自己父亲的资料,她迟疑着:“那我爹,就是崔氏家臣,没有其他身份了吗?”
听到这话,崔恆敏锐反问:“他还有什么身份?”
洛婉清一僵,她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崔恆。
如果他爹当真是风雨阁的死士,也就意味着他或许是埋伏在崔氏的卧底,这话说出来,她与崔恆之间必有隔阂。
她一瞬不敢开口,只能道:“等我查清楚我同你说。”
崔恆应了一声,也不追问,隻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