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是御下不利吗?”
谢恆瞟了他一眼,淡道:“几个月前,监察司还收了一桩案子,十八巷的一位清倌,燕三红,殿下可还记得?”
李尚文脸色煞白,谢恆平静道:“她被人掐死扔进了河里,但她手中捏了个戒指,”说着,谢恆抬眼,“是太子您的。”
“谢恆!”
听到这话,李尚文怒喝抬头:“你们监察司什么时候连个娼妓都管起来了?你今日是何居心?!”
“娼妓的命不是命吗?!”谢恆神色骤冷,愤怒提声,“殿下就是如此看待臣民之性命的?”
“那只是个娼妓!”李尚文拍着地面,“人生有贵贱,谢恆你莫欺人太甚。”
“那她是不是你杀的?”
谢恆直言开口,李尚文立刻反驳,激动道:“不是!”
“好,”谢恆点头,“监察司从燕三红脖颈上拓下了指印,殿下可否进监察司一验?”
“谢司主,”一直沉默着的尚书令王神奉终于出声,提醒道,“这是太子,谢司主微臣,还望谢司主,眼中有君臣之别。”
“君在上,”谢恆闻言转眸,冰冷看向王神奉,“特赐监察司掌天下刑名,监察之权。谢恆之君乃天子,王大人,君乃太子?”
“好了。”
李宗闻言,抬手截住二人争执,抬手道:“今日秦氏的案子,也听得差不多了,秦氏蒙冤,此事由监察司汇总上报。风雨阁诬陷秦氏,论罪当诛,至于风雨阁幕后主使……”
李宗垂眸,斟酌着:“监察司,继续追查。无论王公贵族,监察司皆可下狱,务必查清此案,以正国风。”
听到这话,在场王氏族人脸色微白。
皆可下狱……
如今王氏首当其衝,随便抓任何一个进监察司,严刑拷打,都是王氏绝不愿见的。
而且,要真的把王氏的底掀了,那王氏只有谋逆和交出罪魁祸首两条路。
如今谋逆,弊大于利,王氏孤掌难鸣,就算和李氏鱼死网破,也不过是让其他人渔翁得利。
但交,交谁?
所有人心中都有了思量。
李尚文听见身后沉默,便意识到不对,他虽然好色软弱,但毕竟在太子位上多年,他下意识回头,就见到他舅父王神奉略带不忍的眼神。
李尚文心中一颤,随后就听御史台队伍中走出一位青年,恭敬道:“陛下,臣有本奏。”
这话出来,所有人一起看过去。
这是侍御史林敏,他的妻子正是王神奉三女,算是王家最亲近的女婿之一。
他在这时候站出来,众人神色各异,李宗思索着抬手:“说。”
林敏行礼,平静道:“微臣之前曾于东宫与太子对弈,发现过太子与风雨阁联系的密信,因太子身份高贵,微臣不敢随意妄下结论,今日听得公审,怕此信与案件相关,故而不敢隐瞒,还望陛下现下立刻封锁东宫搜查,确认信件微遭焚毁。”
听到这话,李尚文愤怒回头:“林敏!”
林敏叩首不动,李宗冷声道:“杨大监,带中御府和监察司的人去东宫一趟。”
站在高处的杨淳行礼,从大殿上方走下来,谢恆看了一眼玄山,玄山便转头跟上。
中御府和监察司一起搜查,不到一刻,就将东宫掀了个底朝天,随后杨淳便领着人带着文书回来,放到李宗桌前,恭敬道:“陛下,搜到了。”
听着这话,李尚文愣愣看着那一封信,不可置信。
他知道秦氏这个案子,但是风雨阁从来不是他去联系,不可能有信件往来这种实证。
陷害,这一定是陷害!
不……
李尚文一顿,突然意识到,他写过。
在他母亲有一日头疼时,他帮忙抄写过一封……
意识到这一点,李尚文呆呆抬头,迎上李宗从案牍上冰冷抬起的眼神。
“李尚文,”李宗连名带姓叫他,将信件猛地砸到他头上,怒喝出声,“你有何话好说?!”
李尚文慌忙上前,看见那封他亲笔写下的信件。
洛婉清瞟了一眼,上面的写,正是让相思子派张九然去找秦珏卧底之事。
看见这封信件,他开始疯狂摇头:“不是,这不是我,是母后……”
“太子!”王神奉冷眼看过去,“休要胡言了,若当真是你做的,认罪吧!”
李尚文一愣,王神奉提醒:“太子年少,做错事便当领罚,陛下是您父亲,不会为难您,实话实说吧!”
李尚文僵住动作,他品出王神奉话中意味。
他是太子,他爹是天子,他母亲还是皇后,只要他们还在,他们帮他,他就有活着的机会。
他不是太子,他也是皇子,他可以好好活着。
如今监察司咬死了他,所有人咬死了他,不能为了他一个,把王氏葬送出去。
如今弃车保帅已成定局,他注定是弃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