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答应让李归玉入狱,从一开始,就只是为了想得到他想知道的东西。
让洛婉清暴露身份和李归玉对峙,一来不过让洛婉清泄愤,想明白自己要什么。
二来,是让他有机会观察李归玉。
洛婉清是唯一能让李归玉有裂缝之人,他至少要窥见李归玉一丝真容,才能伸手进去搅烂他的血肉。
谢恆转动着手上千机,朱雀上前打开刑讯室大门。
李归玉听见声音,冷漠睁眼,就看谢恆领着人走进来。
朱雀上前点灯,青崖坐到一旁小桌上,打开砚台。
李归玉平静看着谢恆,鬼缚的药效还没结束,他脸色苍白,笑了笑道:“怎么,柳司使审不出来什么,谢司主亲自来了?”
“惜娘不审出挺多东西来了?”谢恆抬眸,“只是有些东西不方便她知道,所以我亲自来问。”
“其实谢司主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,”李归玉微微一笑,“倒不如谈谈条件,谢司主只要把柳惜娘给我,想知道什么,我自然会开口。”
“你信她是洛婉清吗?”
谢恆径直开口,李归玉没出声,他盯着谢恆,揣摩着谢恆的意思。
谢恆满眼了然:“你不信,太子其实已经出事了,你有把握皇后娘娘会救你,只是要等她意识太子必须放弃,所以你需要的是时间。你知道我们是想故意逼你刺杀李尚文,你假装中计,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。你不在意她,你也不想要她。这个赝品对于你而言,从来只是迷惑大家的工具。”
李归玉不出声,谢恆继续道:“不过刚好,我对你和太子也没太兴趣。对于你,我隻想聊聊。”
“聊什么?”
“聊聊过去吧,”谢恆坐下来,静默看着李归玉,“我对殿下很感兴趣,我看看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,昌顺八年,殿下自己主动成为质子,由崔清平护送,远赴边境。你成为北戎质子,北戎发动了突袭,那时候北戎会怎么对待你?”
李归玉不说话,谢恆揣测着:“会拿你当人质?但以崔清平的性子,不可能为了你一个皇子开城门。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?我一直在想,但今天我突然想到了,江枫晚去哪里了?”
李归玉平静看着他,没有半点波澜,谢恆却确认:“他死了,为救你而死,所以他跟着你去了北戎,但他一个剑圣级别的高手,却再也没有音讯,只有他出手,你才有活路。他怎么死的?是北戎杀的,还是自己人?”
李归玉轻笑一声,闭上眼睛,什么都不说。
谢恆观察着他的表情,继续道:“然后,不知道为什么,城破了……”
“不是破了。”
李归玉抬眼看向谢恆,嘲讽开口:“是降了。”
谢恆动作一顿,李归玉笑起来,强调:“崔清平,叛国,降了!”
谢恆不动,他知道李归玉是在激怒他。
他笑了笑,继续道:“边境十城陷落,崔氏满门战死,边境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。只有王氏苦守在和玉关,才止住铁骑东进。王氏一族大兴,而你,你既然活下来,这个时候你不该回东都吗?”
“让我算一算,”谢恆抬手,似是想起什么,“五年前,崔清平入东都那日,洛家才离开东都,你不是在扬州被救的,是东都对不对?你回了东都,但你没能留下?谁在截你?”
李归玉不动,谢恆平静道:“是你母后。她让你去边境,用你为李尚文做嫁衣,她不要你。”
“谢司主,”李归玉摇着头,“您真越猜越离谱。”
“我还有更离谱的,”谢恆继续道,“然后你被洛家收养,那样的时局,出身崔氏家臣的洛曲舒,他在战场上没见过你吗?你被当人质架起来的时候,他远远一眼都没见过?”
李归玉动作一顿。
谢恆继续:“他见过,可他为什么还要带你一个皇子逃出东都,养你五年?而五年后,你不仅不报恩,还利用郑家害了洛家全家,为什么?你为什么恨他?他到底做了什么,让你连洛婉清都没办法接受?”
“谢司主不写话本可惜了。”
李归玉低头轻笑:“怎么能想出这么多奇怪之事?”
“奇怪么?我就在想,洛曲舒到底为什么要临时离开战场,为什么要去扬州,当年崔清平从边境送到扬州的物证到底是什么,他要送给谁?”
李归玉不说话,他听着谢恆一句一句追问,他不敢答任何一句。
他知道谢恆的话都是陷阱。
他和洛婉清不同,他太狡诈,狡诈到任何的反应,都是谢恆的答案。
见他不言,谢恆极有耐心,他站起来,缓慢踱步,继续道:“洛曲舒到底亏欠了你什么,你最后怎么做到让他愿意自戕,而洛婉清父亲死后,你用什么脸面对她?你们那五年,你真的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吗?”
“我与小姐之事,”李归玉咬牙开口,“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。”
谢恆闻言,转眸看去。
李归玉突然觉得不对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