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张逸然便同两人道别,领着人驾着马车,带人离开。
李归玉从侍卫手中取了一盏灯,转头看向洛婉清,温和道:“姑娘,走罢?”
洛婉清闻言,朝着李归玉行了个礼,随后便给李归玉指了路。
李归玉提灯上前,领着她走进林中,洛婉清跟在他身后,同他一起往前。
林中多杂草,李归玉折了一根树枝,走在前方,为洛婉清清理着杂草,他一面走,一面道:“姑娘叫什么名字?”
“清清。”
洛婉清看着他的背影,不由自主抚上了手上千机。
她知道她杀不了他。
来到东都,在监察司学习这些时日,她刻意了解过他。
李归玉自幼承袭剑圣门下,天生练剑奇才,当年他出使北戎前,便已经是江湖一流的高手。
过去她在闺阁中不知道他的深浅,然而如今习武,她便明白,她在李归玉手下,能保命便已不错,直接偷袭,她毫无胜算。
而且,如今他皇子之身,她杀了他,自己必死无疑。
她家里人还在相思子手中,她不能如此冒进。
但是看着他的背影,她忍不住想起过往,那些过往啃食着她,让她血液沸腾,她好想衝上去,用他送的匕首,一刀一刀扎在他身上,让他求她,让他道歉,让他跪在地上,向她九泉之下的父亲乞求原谅。
她的杀意有些克制不住,她不敢再看,低下头看着脚下。
好在李归玉背对着她,似是没有察觉,隻温和道:“清清?是个好名字,和我故人有些相似。”
“故人?”
洛婉清低垂眼眸,控制着语气,好似一个普通的猎户家出身的女子,带了几分好奇道:“我与殿下的故人名字相似?”
“不止名字。”李归玉轻笑了一声,慢慢道,“你的长相、声音、身段,都像极了,得费多大的功夫,才能培养出你这样的人呀?”
这话让洛婉清神色微凛,察觉李归玉应当是意识到她的身份。
这也难怪,以李归玉的疑心,突然冒出一个与洛婉清如此相似的女子,不怀疑才奇怪。
她并不在意,故作疑惑道:“殿下在说什么?”
“但你和她还是不同。”李归玉自顾自说着,走在洛婉清指的路上,似是怀念,“她很乖的,她不会和其他男人这么说话,也不会拉别人衣角。”
听到“拉衣角”,洛婉清心弦一颤。
她突然意识到李归玉在说什么。
那是好几年前了,她刚及笄,李归玉还不像后来那样,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。
那时候她一个幼时玩伴过来看她,对方说她小时候喜欢拉着他衣角,让她再拉一次,她便玩笑扯了扯,江少言跟在她后面见着没说话,但等第二天,他便不再穿宽袖子,没同她主动说一句话。
一开始她没察觉异常,后来发现了,不知道缘由,她茫然问他为何不理他,他冷着脸道:“属下是小姐侍卫,小姐吩咐,属下做事,何来理会不理会?”
说着,他便要走,洛婉清一急,伸手去拉他,这一拉就拉到他手上,江少言诧异抬头,洛婉清抓住了人,便红着脸没放手。
江少言被她一碰就红了脸,想要将手扯回来,又怕拉伤她,红着脸咬牙:“放开!”
“不放。”洛婉清见四下无人,抿唇道,“你不生气了,我才放。”
江少言被她拉着,气下不来,又上不去,憋了半天,他终于闷声开口:“那你隻准拉我一个人的袖子。”
洛婉清闻言一愣,随后才明白缘由。
她心里有点高兴,面上不好意思显露,便轻声道:“好。”
江少言闻言,神色舒缓几分,便看姑娘抬起头来,温柔中带了几分羞涩仰头看他,笑道:“以后隻拉你一个人。”
那是江少言。
年少的江少言,和李归玉仿佛不是一个人。
想到这些过去,洛婉清觉得有些嘲讽,她故作什么都不知,垂下眼眸遮住冰冷的神色,隻问:“这位故人想必很喜爱殿下吧?”
李归玉语气软了几分,轻声道:“嗯。”
“那如今这位姑娘在哪里?”洛婉清继续追问,李归玉脚步一顿。
两人站在密林边上,不远处就是谢恆准备好埋伏的小屋,洛婉清走上前去,和李归玉并肩而立,转过头来,似如从地狱中爬来索命的恶鬼,温和道:“这样好的一个人,殿下会好好珍惜吧?”
李归玉说不出话,他提着灯,惊疑不定看着面前女子。
太像了。
他呼吸急促起来。
面前人收了方才怯生生的模样,用一双清亮的眼仰头看他,温柔道:“殿下怎么不说话?”
李归玉不敢出声,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做梦,他怕一开口,梦就碎了。
她怎么可能在这里?
怎么可能还这么笑着和他说话?
她死了,她的牌位还